(第一節)
Peter:歡迎大家收聽今晚的《金錢以外》,是本月的最後一集。周神父今個月的主題是「我因您而自豪」,而這個「您」當然是說「天主」。今晚,他的主題是「中國基督徒的心」,我也想聽神父如何解說這個主題。
周: 各位聽眾,你們好。這個題目為我們中國人來說,我們有中國的心,我經常記起錢穆所說的,以及我以前在台灣修讀碩士、博士時,羅光總主教經常教導我們,我們中國人要有中國的心。那是怎樣的心呢?我們中國人流著的是中國五千年歷史文化的血,這就是我們中國特別的地方。五千年歷史文化的血,流至今日,依然存在,那並不是世界上所有民族都有的,這也值得我們自豪。當然,中間有很多斷裂的問題,但並沒有滅亡,這與巴比倫、埃及、印度不同,他們的文化已經滅亡,他們的文化已經不同,但我們的傳統一直存留。
我們說世事變幻莫測,就好像風搖燭火一樣,飄忽不定。但我們人是不是只是一場夢呢?這值得我們自己反省。不論怎樣也好,只要我們能夠沉著時,新夢舊夢都是夢,都是好的,這個夢想為我們來說都是好的,就好像李煜(李後主)都曾說「轉足飄蓬一夢歸,欲尋陳跡悵人非,天教心願與身違」,這說得很清楚就是宇宙間一切都像夢,會飄忽過去,我們要尋找痕跡也好,現在要找,可是前人已不同,最後,你的心願和你的身違是否能夠合一呢?心願在哪裡呢?
我想想:我們照鏡,我在鏡前望望自己的面孔,鏡中人問我:「你是誰?」鏡中人這樣問,我也問鏡中人:「你是誰?」他便說:「我黃皮膚,黑頭髮,毫無疑惑的,我就是中國人。」事實上,我是中國人。隨之,他便說:「在我身上流著五千年歷史文化的血。」真巧,那和錢穆、羅主教所說的一模一樣,我便對鏡中人說:「你真聰明,很偉大。」鏡中人又說:「我不是偉大,是我祖先用血汗為我創造了中國文化和文明,他們在艱苦之中,累積成為中國文化的傳統,不是直接而來的,是辛苦得來的。」我不要為我感到光榮,我為我祖先感到偉大,自豪,光榮,但我要深深感謝祖先給我這偉大的禮物,因為我要承受這偉業,要延續下去,所以我要努力學習祖先給我的智慧,認識一代一代傳下來血汗的歷史,學習祖先的堅忍,衝破種種的考驗、挑戰,制定有系統的生命、道德觀、倫理觀和力量的方向、靈性的修養,這是我要做的,最後,我們達到天人合一,好使我融化在一切之中。鏡中人說:「我也是天主教教友。」所以,我要將宗教融化在文化之中,將宗教融化在世界之中。然後,我說:「鏡中人,你真厲害。」我也想到我們的祖先教了我很多事,在祖先的經典中都曾說過,要致虛極,守靜篤,你要空虛自己,包容一切,在靜之中容納一切,要歸根復命,返回根源那裡,你要清楚克己復禮,也要將仁義禮智根於心這事活出來,這是中國祖先所給的,再加上基督徒的信仰,基督說:「你要捨棄一切,跟隨我。」如何捨棄一切,跟隨主呢?好使你成全自己,要全心、全靈、全意愛天主愛人,我將一切融貫之後,便發覺中國人的文化與基督信仰的文化,可以不謀而合,這就是修德、修身,靈性上的表達。藉著這個表達,我更加見到人、天心、地心、人心,心心相通,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要我們在至善之中融合。融合以後,鏡中人並非否定自己那份中國文化的情懷,亦沒有否定自己天主教徒的情懷,兩者互相融合。
可是,我又想起黃國維所說的「試上高峰窺皓月,偶開天眼覷紅塵,可憐身是眼中人」,當你看到自己的時候,有時真的很可憐。偶開天眼覷紅塵,意即他在中秋節於高山上看明月,看到紅塵滾滾,他看到內心的自己,原來自己就在紅塵滾滾之中打滾。所以,便要學習心大包容。中國人說,心大能容,容天下事,是很難做到的;心虛能守,守天下理;心澄能靜,靜而能夠應萬變,這並不容易,但我們需要有,懂得應變是重要的。在應變之中,但願我的心與天地心相通,與所有人相通,相通就不會相剋,相剋便會產生問題,而變成仇恨。我們不要有仇恨,放下仇恨,互相放下,相通一下,會更為開心,這才是我們應有的。這是一體之仁的中國心,加上基督的心,就以兩顆心:一體之仁的仁愛心與基督的仁愛心,連在一起,那便無我大愛有救恩,打開心窗見真主,除舊更新慶新生,新天新地納新德,這想起來也有意思。是很難做到,但先要有遠境,所以基督空虛自己,聽命至死,是喚醒我們的自覺心,藉著自覺心,幫助我們能夠承傳教會那份愛的承傳,再落實文化的承傳,兩者連在一起時,做一個真真正正,頂天立地,腳踏實地的人,擁抱天下,創造幸福的人,我們才能為社會帶來美好。
Peter:我們在下一節繼續深入討論,下一節再見。
(第二節)
Peter:各位聽眾,來到今個月最後一節《金錢以外》,周神父今個月的主題是「我因您而自豪」,這個「您」當然是指我們信仰中唯一的真神——天主,他也對我們說了很多關於愛、基督的智仁勇、我們的感恩心,也談到中國人五千年文化傳統中流傳下來的優點,更提到我們是基督徒。所以,請問神父,你給了我們很多寶貴的教導,我們作為一個中國人,又是基督徒,如何面對今日紛亂的社會呢?
周:你好,這個問題我應該開心,還是要苦笑呢?所以,我們要先撇開惆悵的心,內心要靜下來。在這情況之下,心內便會想起寒山寺有首很多意義的詩:吾心似秋月,碧潭清皎潔。無物堪比倫;教我如何說。真的不知怎說。
如果我們自己願意感恩的時候,生命便會美好;如果我們能夠有基督的智仁勇,生命就會美好;如果我們能夠有愛的智慧、愛的盟約,不計較的時候,有很多話可以說。
Peter:我們在彼此之間欣賞對方。
周: 我們需要欣賞,那便會美好;仇恨的話,永遠無法對話,所說的話也沒有建設性。
Peter:我們有愛就自然出於善吧。
周:好像朱熹也說過千江有水千江月,我們大家心中都有水的話,你便能反射月亮;你心中有善,你便能反射祖先的恩德和天主;你沒有善的話,又怎能反射呢?你心中有智慧、學識,但要緊記,有學識不等於有德行,有學識不等於有愛心,這是很重要的;有學識,加上愛心,那時我們才能夠將明月反射,你便不會有雜思,萬里無雲萬里晴,有太多污染的話,就不晴了;太多不好的事,會影響自己。這也是在文化之中,所帶給我們很多美好的事。
耶穌在「山中聖訓」,說了很多話。「你的頭髮,我也一一數過。」榮華富貴,在撒羅滿的時代多漂亮,但並不自然,山上的花,路上的小草,我們經常說一花一世界,一沙一宇宙,你怎樣看呢?
Peter:所以,這裡有很多人忘記這些東西。
周:我們要在靜之中去看,在靜之中,你也能見到有很多生命的動力,這些生命的動力是要我們在自覺之中,你覺悟不到自己所做的事是善是惡,那怎說呢?將善變成惡,將惡變成善,這是顛倒是非的世界,那是很大問題。那會懂得感恩嗎?不會的。
你沒有飯吃,人家給你飯盒,你卻是:「這種賤東西我不吃的。」這並不是感恩,而且是瞧不起人,有時不應這樣說的,當你吃的也沒有,在逃難的時候,樹皮樹根也要吃。
所以,生命在環境之中成長,現在我們太順利,便不懂得感恩。所以,在生命之中,在不怕吃虧之中,去善盡責任;在難得糊塗裡,功成身退,有時要退下來,而不是不斷前進,留些餘地給人,好嗎?說話也是一樣,言不可講盡,說盡了便甚麼也沒有,留些餘地給人,好嗎?大智若愚中,發揚謙卑,在基督的十字架下,充滿希望;十字架本來沒有希望,但我們充滿希望,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死而復生。與基督一起分享時,我們的奉獻便看到我們的慈悲心,提升我們內在的一份,我們樂與人活在慈悲中,慈故能廣而能容萬有,悲能夠活出悲天憫人的心,好使我們能夠居仁由義,從心中發出仁者之樂,義者之悅,那麼,我們才能助人離苦得樂。現在,我們不是助人離苦,而是帶人進入苦之中。我們要助人離開痛苦而得到快樂,不要將痛苦帶給別人,這需要我們懂得辨別。
《聖經》中哈巴谷先知,是個小先知,他喚醒人心,對我們說:「難道你喜歡坐視暴虐?」這句話很有打擊,你喜歡暴虐嗎?暴政、暴力、虐待,你喜歡嗎?可以停手嗎?所以,你見到先知當時社會充滿著暴亂、邪惡、殘害、鬥爭,但天主安然地告訴他們:「時日將到,你要耐心等待,不會耽擱。心術不正的人,必要消逝,義人要因信德而生活。」人呀,保持內心的平靜,不要以暴制暴;安居樂業的祝福,在自己的手中,事事由心善作思考,你就能善與人同,與愛同行,而不是與惡同行。接著,在你的生命之中,上主說:「你要求甚麼?應是正義,愛好慈善,虛心與你的天主來往。」這才是我們應該要有的。若不然,便說不過去。
所以,我們說方濟各禱文很好,「在有仇恨的地方,讓我播種仁愛;在有黑暗的地方,讓我播種光明;在有殘害的地方,讓我播種寬恕」,人要互相寬恕,互相分享,互相交談,心中充滿仁義道德,使我們成為一個和平的使者,我們就做個和平的使者,不要心硬無情,不要心死失去人性,不要與世俗同化,我們要與人一起,同行於善,同在真理中生活,同在仁愛中互相擁抱。
Peter:很多謝神父給了我們很多我們要聽的說話,裡面帶出很多真理。
周:不是的,這些是我們先人的智慧和基督的信仰。
Peter:值得我們慢慢思考。以下想邀請神父帶領我們做個簡短的結束祈禱。
周:各位聽眾,你們好。多謝你們幾個星期聽我在這裡分享,藉著這個分享,祈求天主帶領我們,所以,慈悲的天主,我因您而自豪,因為祢給我生命;我因父母而自豪,因父母誕下了我,我對他們永懷感恩;我能夠成長,是因為兄弟姊妹陪伴我,與我同行,我也懷著感恩的心,感謝大家。各位聽眾,你們聽我說的時候,是你欣賞和支持我,可能你不贊成我說的,沒有問題,但我也求天主祝福大家,因為至少你願意和我一起,在不同的情況之下,至少接納了我,不仇恨我便可以。仁慈的天主,我們求祢祝福,好使我們能夠在善中生活,在真理中生活,好使我們為我們的社會,為我們的家庭,為我們自己的生命,結出善緣;有善緣,好使我們大家將來有善終,所以仁慈的主,求祢保守我們,賜我們平安、幸福,喜樂。我們的祈求,因主耶穌基督之名,求祢俯聽我們的祈禱。
Peter:多謝周景勳神父,也多謝各位聽眾,我們下次再見。